在野星河

风满楼而爱难息

【已完结】虹七/黑蓝《昆仑镜》

七侠被逼上断崖的那天,阳光很好,御风而去的风筝上那蓝衣女子娇俏的笑声伴着风声止不住地往他的耳朵里钻。

爆炸声响起,他倒在那燎原烈火中,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在想:她若是一辈子这样对自己笑,该有多好啊。

黑心虎五十年前输给了上任七侠,五十年后依旧没逃脱得了败局,最终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他与七侠之间的恩怨,随着死亡也化为齑粉,冲散在年华的流水里,再也寻不得踪影了。

魔教没了教主,成了一盘散沙,昔日那“宁肯阎王殿前走,不从黑虎崖上过”的黑虎崖如今已是空无一人,独独那株梨花树开得正灿烂。蓝兔上山时,吹过一阵风,下了一场香雪,像是一场幻梦,模糊了时空,花影斑驳间,似乎能看见那锦衣公子微笑着向她走来,只是定下心神,又成了一片虚无。

想想也是,那人的尸体现在还葬在玉蟾宫,来之前还曾与他打过招呼,如今这幻象又是自己的魔怔了。树下的美人笑了笑,径直走向那人的房间。

蓝兔是第一次来这黑虎崖,可冥冥之中却觉得很熟悉,那股梨花香指引着她前往这次的目的地。推开房门,屋内摆设已经落了灰,他离世前几日在那十里画廊假扮着虹猫,应该也没回来过,这魔教教众多是男子,自然也不会日日清理打扫,此般萧索也是情理之中。

房间很空荡,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扇屏风,一组衣柜,和一面镜子,皆是香樟木制成的,带着股浓郁的木香,像极了他霸道的模样。屏风上挂着一面披风,应是日常更换用的,蓝兔把它取下叠好放在了包裹里,她这次来黑虎崖,就是想拾掇一下他的遗物,带回玉蟾宫,留个念想。

这魔教少主武功盖世,桀骜不驯,世间之人形形色色、千千万万,掐指算来竟只有他父亲日日记挂着他,如今父子二人都下了黄泉,这阳间有个人留心着,也许地底下他会好过些,自己为着心中大义亏欠他繁多,如今竟还得靠着他的陪伴过活,若是将来忘川边遇见,他得嘲笑自己一番了吧。

打开衣柜,各式的暗色衣装之内竟有一条水蓝色留仙裙,她取下穿上,无比合适妥帖,记忆里不曾和他说过尺码,想想那男子素来倾心自己、珍之重之,一时之间红了眼眶。

那面镜子被一块灰布蒙着,揭下看了看,映照着这房间的一砖一瓦,她双手抚上镜面,一寸一寸,这年年岁岁景相似,可岁岁年年人却不在了,终究是她,害死了他。

悲从心头起,她坐在镜前哭了起来,泪眼婆娑间,镜面起了波纹,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捻起一缕她垂下的发丝,她后知后觉地开始惊讶:“你…你…”话也说不完整了,但自从知道他死讯以来,入葬,来这黑虎崖,她已是半个月没怎么合过眼了,也许是不想睡,也许是不敢睡,闭上眼是斑斑血迹,声声质问,问她是不是冷心冷肺,问她自己死后她是否问心无愧,自己如今精神恍惚,眼前大概又是一场大梦。

“你怎么来了,今天气色很好,是要投胎了嘛?还是要饮那孟婆汤了,想再来看我一眼,去吧去吧,早忘早了事。”她几乎是一瞬就平静下来了,脸上惊慌退去,带着笑意,难得见他面目清秀来自己身边,必是要与自己做最后一别了。

“看你如此,他应是死了吧,他常说你不爱他,如今想来,是局内人看不通透罢了,你这般天姿绝色,如此悲切也不减风韵,难怪他如此挂怀,念念不忘。”镜中走来之人摩挲着指间发丝,喃喃自语。

“他?他是谁?你又是谁?”蓝兔打定主意这屋内香气放松了自己的心神,这眼前一切,不过黄粱美梦。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镜中人见这女子眉目间的惊讶之色快速褪去,笑了笑。

“如今这么难过,当初他穷追不舍,你怎么就狠得下心来,置之不理呢?”空空的胸腔骤然抽动,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

“因为..我爱他啊..怎么理会那份感情呢?被世间背弃的感情,一旦执迷就是劫难,我们都不可能放下心中那点仇恨,若是他处处对我留手,害死他怎么办?可谁成想..这般狠心,却还是害死了他。”知晓不过是一场梦境,她很快就接受了“黑小虎”与眼前之人是一人又非一人的设定,人间千般苦,若是连梦境都较真,那还拿什么活下去?

“我总是梦见他鲜血淋漓,一句又一句质问我,难得见他像今日你这样干净体面的来。其实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告诉他,我从第一次见他知道他就是幼时离家碰到的那个人,我一直觉得他是最好的,山洞中所说只是想断了他的念想,可这世间事大抵都是错过了就无法转圜的,一念错则死生两隔。”蓝兔像是醉了,捧着眼前人的脸,竟是吻了下去,带着决绝与愧疚,和那一腔无处诉说的深情。对面人的唇冰凉干燥,身上的香樟木香在她鼻尖萦绕,她浅浅地触碰了一下,却烧光了眼前人的理智。

他的身体像是被另一具灵魂占领,狠狠震颤了一下,眼神中的冷静被欲火燃烧殆尽,反守为攻,攻城掠地般侵略着她的五感。情之所动向来难以自制,牙齿不当心磕破了女子的唇,疼痛与铁锈般的血腥味终于令她意识到这一切诡异的场景,不是梦,黑小虎已经死了,那眼前人是谁?!她用力推开他,拔出腰侧的长剑直指那男子,不是冰魄,那柄神器已经被她埋在了地下,长眠于心上人身侧了。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蓝兔疾言厉色,大声斥问。

“我是谁?我是魔教少主啊,被炸死在断崖地雷阵的那个,在你嘲笑声中死去的那个,宫主忘了?”眼前人讽刺地笑着,看着前一秒还在亲吻的人如今拔剑相向的可笑场面。

“既然已死,何故出现在这里?”蓝兔眼中划过一丝悲伤,但转眼又消失不见,镇定地看着他。

“哈哈哈,人既然死了,那你说在这里的是什么?不就是厉鬼?你没发现我没有影子吗?”

蓝兔看向他身下的地面,没有影子,竟没有一点害怕,手上执着的剑也收回了腰间,终于释然地笑了起来:“原来真的是你的魂魄,没想到竟来了这里,你是来寻仇的吗?那你杀了我吧。”她闭上眼,一心求死。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吗?”这黑小虎的“魂魄”伸出手掐在蓝兔的脖子上,迟疑许久还是下不了手。

蓝兔等了很久见脖颈上的手没有动作,睁开眼,认认真真又看了那人的模样,摸了摸他的脸颊,朱唇轻启:“你还是那样心软,那时我不知你会死在地雷阵,只当又是一次有来有往的玩笑,让你在那样绝望的心境下死去,是我不对;你父亲死了,虽然他罪行滔天,但我杀了爱人的父亲,就是不孝,无可辩驳,你既然能来,可见这转生轮回之说不是奇谈,那下辈子,换我求你不得,若是你解了气,我们下辈子一定要白头到老。可惜你尸体还在玉蟾,今生没机会死同穴了。”一字一句,无比清晰。言毕,宝剑出鞘,直直往心窝刺去,那人始料未及,眼睁睁看着她倒了下去,在自己怀中香消玉殒。

“如果真有下辈子,还是我来爱你,策马同游,山间终老。”他流不出泪,只听见脑中有声音在说:“爱上这样一个人,也是你的幸运。”

“遇上她,就用光了我此生的运气。”那人抱着怀中转凉的尸体,前往那玉蟾宫,将尸体交给了紫兔。

紫兔见来人黑纱蒙面,抱着自家宫主的尸体,目眦欲裂,誓要与他一决生死,却听闻他只是在黑虎崖下见到了她的尸体,看她腰间佩玉刻着“玉蟾”二字,前来让她魂归故里罢了。紫兔自家宫主神态安详,胸间那伤竟像是冰魄剑法所伤,还结着冰凌,想到她日前听闻那魔教少主死讯时的模样,也是心下了然,虽心中悲痛,但明白宫主夙愿,就将她与那少主埋在了一起。

至于那黑纱蒙面之人,她自是借口留下并传信于虹猫让他素来玉蟾调查此事。可未曾想那人一转头就不见了踪影,只是那合葬墓穴前的梨花树明明经历了前晚的大雨一直萎靡不振,此刻却突然开出了满树白花,像是为宫主送行。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后记】

《博物志》记载:皇帝与蚩尤大战时,曾留下一面昆仑镜,镜内镜外乃两个世界,若有缘人得此宝镜,心中执念一物,久而久之就会在镜内化作一人形,死后魂魄亦有了归处,不再投胎,执念了断后方才魂散,昆仑镜则投身于滚滚红尘,等待下一个有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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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镇魂》后的脑洞,快速简短地写了一篇,镜中人是意识不到少主魂魄的,所以冷静自持,其实是个he吧,只要她爱他,这世间种种磨难不过是镜花水月,总会结束的,没了那正邪之分,下辈子一定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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